Friday, March 29, 2013

震央追蜂人


區家麟|絢麗荒涼 (原文29/3/2013 刊於《信報》,本文加插大量圖片)
 
蜜蜂追花,妳追蜂,聽起來很浪漫。人們問妳生計,妳笑說是追蜂人;其實妳没有追蜂,妳只是在花開的季節,帶著蜂箱,追著油菜花開的耀眼鮮黃,放蜂採蜜。

不浪漫,毫不浪漫。

五年前,汶川大地震,妳家後山是震源。地動山搖,塵土漫天,山溝噴發巨型圓卵石,妳說巨石撞擊摩擦,空谷傳來陣陣臭味。妳家房子先倒,山崩地裂以後,剩下兩張沙發和一台洗衣機。

妳家孩子叫肖洪,大地震五周年了,孩子那年十歲,地震時在映秀小學上課。一切是命,大地狂號的那個下午,肖洪的班調課了,改上體育課,妳兒子在操場上,目睹眼前校舍倒下,同學哀鳴呼救,漸次無聲。

妳兒子看到同學被救出,看到他們一排躺在操場上。後來有一段時間,肖洪害怕上學,沉默寡言,晚上發噩夢。

妳的名字叫曉平,都江堰城市人,嫁到映秀鎮後山的牛圈溝。過客們的車子,拐過十三個髮夾彎找妳,妳笑著說故事,告訴過客妳如何認識妳愛人,妳夫家祖祖輩輩養蜂,後山花開遍野,蜜蜂放著不用管,蜂自己找花蜜。往日,不用追蜂。

曉平,妳家的蜂箱,與地震後僅存的家當,一台洗衣機。
妳家叫震源新村,災後重建模範區,順道改名以作紀念並吸引遊人再歌功頌德;新村有一條巷叫黨恩巷,家家户户插滿國旗。但是妳無福消受,一年到晚,離鄉背井,與丈夫一同追蜂放蜂。

妳說,以前可以在家養蜂,完全可以。聽說過「地震經濟」嗎?汶川地震五周年,翻天覆地後,大規模重建,又一次翻天覆地。妳家附近,本來有一家小鋁廠;地震重建,變成千載難逢發展大機遇,建屋修路,鋁材有市場,鋁廠大擴建。妳說,廠房有除塵器減少粉塵污染,但為了省電,環保設施晚上不開。妳說這些時,臉上仍帶著笑容,從不抱怨。鄉里都說,地上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是有毒的氧化鋁,果樹不結果,花不開,蜜蜂都死了。

於是,你們兩夫婦只好提著蜂箱,走遍四川,追逐蜂蜜。春日和煦的陽光,是油菜花季節,你們走在油菜花盛開的山坡放蜂;仲夏驕陽,你們提著蜂箱爬到高原,讓蜜蜂採山花蜜,山花就是高嶽上的小野花,又叫雜花,或藥花粉,妳說這是最甜美的花蜜,賣得好價錢;夏去秋來,妳為蜜蜂找枇杷花;隆冬時分,四野蒼茫,花凋葉落,為了養活蜂群,你們會把白糖開水,讓蜜蜂熬過冬季。

妳說,冬天的蜜糖絕不會賣,因為成分主要是白糖,甚少花蜜。妳忠告過客,小心路邊的蜜糖攤子,妳見過很多養蜂人,不追花,直接用劣質白糖餵蜂,或用化學原料,加甜味,加香精,不如直接吃白糖算了。

追花放蜂,在路邊睡帳篷,很潮濕、很辛苦。妳早已習慣被蜂螫,真的要止痛消腫,妳說人乳最有效,牛奶也不可以。妳說養蜂生意難做,去年本來有百多箱蜜蜂,放蜂遇上打農藥,死了很多;又遇上惡蜂群,打敗仗,一年下來,只剩五十多箱蜂,還未恢復元氣。一年能賺一萬幾千,已經很滿足。妳還是笑著說。

生活大不如前,流離浪蕩,妳相信是高污染鋁廠惹的禍。過客們都看到了,岷江的激流已被紫坪鋪大壩馴化,江邊的鋁廠煙囪白霧噴不停,山谷灰霾沉積不散,鋁廠四周空氣嗆鼻,附近山坡上松柏凋零枯黃。

過客問妳,有向政府反映嗎?妳說,震源新村三分二村民在鋁廠工作,工資每月三千,算很高,村民怕丟飯碗,不敢申訴。

妳的孩子肖洪,今年十五歲了,孩子說,已克服了地震的傷痛,但三月剛輟學,不想再讀書,因為學習很吃力,追不上,不喜歡。妳從容地說,他反叛期,無辦法;現在,肖洪跟著爸媽放蜂,他不喜歡放蜂,怕被蜂螫。

地震大災變成「機遇」,「地震經濟」真不簡單,岷江河谷五年來,新築橋樑隧道過水穿山,高速快線規模宏大卻罕見有車,地震捐款與國家政策傾斜,災區連年大興土木,推土機在河谷裡呼嘯橫行,但是妳看似沒多大得益。也許是耳濡目染,肖洪說,他的志向,是開挖掘機和推土機。

過客們住在妳家,妳清晨五時,起床煮早飯,勤快、知足;最近有老闆願意出高價買花蜜,妳兩眼發亮說,看到了希望,妳眉頭都在笑。

妳永遠樂觀,沒一聲抱怨,妳的願望是那麼卑微,妳的忍耐力是那麼堅韌。我忘不了妳的真誠、憨厚;當權者遇上這樣的人民,真幸運。

***   ***   ***

十五歲的肖洪,輟學了,想學開推土機。
送走了過客,曉平要去會合丈夫,這個季節,他們追逐油菜花。

寧靜的震源新村

岷江河谷不散的霧霾,人們說是鋁廠惹的禍。
地震經濟,造就鋁廠大擴建,變成「發展機遇」,是福禍相依,還是禍不單行?

Friday, March 22, 2013

在路上


區家麟|絢麗荒涼 (原文22/3/2013 刊於《信報》)

識途老馬,路走過了,自恃見多識廣;旅途上能令你「嘩」一聲叫出來的景象,已經不多。斯里蘭卡古都Anuradhapura湖畔,驚鴻一瞥,念念不忘。

古都是一個繁囂小鎮,邊陲的人工湖,千多年來,一直是都城水源的命脈。湖堤上騎單車時,叢林裡突然跑出來一隻寶藍色大鳥。

是孔雀,野生孔雀!

我和孔雀對望了兩秒,那是不可能認錯的雄性孔雀,從來只能在龍華酒店與動物園才能看到的孔雀。鮮藍色的身軀,拖著那為了吸引異性而投身演化武器競賽的長尾巴。信奉佛教的斯里蘭卡人,竟然沒有趕盡殺絕,城郊湖畔留有活口,太過美艷的羽毛還沒成為孔雀命運的詛咒;人與自然,原來尚能共存共活。

孔雀驚呆了一會,頭也不回,急步躲進樹林。而我盯著密林,念念不忘。

平平無奇的一幅相,裡面有一隻野生孔雀!
難忘另一景,在古都的古佛塔群邊陲。內戰結束不久的斯里蘭卡,軍人過剩,站崗者眾,最適合為遊客指路。我們騎著單車,有點摸不清方向,兵哥很友善,詳細解說,轉右轉左再轉右。

地圖上明明是相反方向,姑且信大兵,結果,深度迷路,闖進無人之境。忽見大樹參天,水潭粼粼波光,單車輪軸,答答微響,喚醒了池旁白鷺,牠們展翅,卻低飛,單車闖進了牠們的飛航軌迹,白鷺在我們的前後、左右,遨翔而過。此時此刻,如綠野仙蹤、童話漫遊,我嘩嘩大叫,開始擔心我們太親近,人鳥相撞而亡。

不能言喻,不能圖說的一剎那觸感,也許就在前面轉角處。
遊歷為了甚麼?每個人有不同目的,無論是偷得浮生幾天閒逸、或是闖蕩天下認識世界,免不了是為了跳出刻板生活的常規,為生命多添一點觸感;全球化大潮中,遊歷,也要跳出遊歷的刻板常規,才不枉錢財心力與時間。

這個時代的旅行,容易陷入公式的重圍,大家坐飛機多過坐巴士,飛曼谷多過出旺角;酒店都在售賣複製的品味,天涯海角都有可樂與星巴克;旅人永遠連線,日夜打咭,像從沒有離開過。

背包旅行好吧,若你行色匆匆,語言障礙再加安全考慮,按lonely planet的背包攻略,也常常逃不出另一種規律。旅店掛著 ‘lonely planet推薦點作招徠,儼然是另類的全球化品牌,代表著一種早已定型的遊歷方式。旅館老闆深白背包客的習性:給你一個清靜的露台、流暢的wifi、合你口味的西式食譜。不是不好,只是一切在預期之中,缺乏驚喜。

名山大川,文化遺產,只怪風光紀錄片的景緻太美;登臨勝景,天氣不似預期,遊人如過江之鯽,才知自己也只是死魚一條,當堂無晒癮。拍一張照,以證實到此一遊,上載面書,完成任務;上機,回程,多少年後,回憶只剩下快門閃動的一剎、面書摯友們的讚好。

遊歷中,如何碰到驚艷、深刻的「難忘經歷」,需要運氣。運氣不可測,但提升碰上好運的方式倒是有。

首先是旅程的長短,一星期太短,難免走馬看花,只宜當作旅遊休息;長途的流浪漂泊,能深入異地,但人在旅途太久,容易感官麻木,審美疲勞,讓眼前的大好風光與奇人奇事,白白流過而無心珍惜。大體而言,兩三星期至兩三個月,為最理想的遊歷長度,既不會太短令計劃無彈性,不能按心情天氣變通,亦不會太長,才令自己珍惜每一分秒,感受眼前美事。

旅伴的選擇也很重要,有人愛隨心而行 有人精打細算;眾多生活小節,旅途上矛盾每天累積,會心理變態。若找不到步伐相似的旅伴,不要勉強,一人獨行又何妨,更容易與當地人打交道。

在大城小鎮、山川郊野,盡可能走路、或以單車代步,才能走少人走的路,碰上孔雀與白鷺;熟用地圖,穿越大街小巷,才能遇上未被糟蹋的地道文化與當地人的真正生活。

然而,如此遊歷,始終是過客,少機會真正深入了解當地人的喜怒哀樂,近年開始流行「義遊」,以當義工方式,親身感受當地文化,也是一種選擇。

名聲太盛的古跡還是要到的,有可能的話,不選旺季,或跳出遊客作息的規律。就算是參觀寺廟,人家關門了,在參天大樹下靜坐賴死不走,感覺遊人盡去後的寧靜淡雅,最後等到和尚晚課,誦經聲潛藏天地,又是緣。

一絲絲的旅緣,遊歷中一點一滴累積,只道當時是尋常,假以時日,才能明白當時所見所感,已成為生命中的靈感,好好活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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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March 21, 2013

大西南故事

飛機在成都一落地,電話在震。

聯通的welcoming message 說:「財富之都、成功之都,全國文明城市。」「學雷鋒,樹新風,文明言行伴您行。」

標榜自己「財富之都」,夠赤裸的;還在「學雷鋒」,我又想起了中國網民之嘆:現在的中國,人民都知政府在講大話,政府也知道自己在講大話,也知道人民知道政府在講大話,也知道人民知道政府知道自己在講大話。

一同活在一個謊言世界中。

又是一次非一般旅程,跟隨一個環保組織採訪,考察「西部大開挖」。這不算旅行,因為經過很多景點,過門不入,專挑爛路來走,看超級大工地,然後俾公安拉。

難得有一家旅館,能順暢上網,以後很多篇文章,大家又要忍受,都是關於中國的奇幻發展。

汶川地震五周年了,震源處,有些人,有些故事
一大片梨花,峽谷,將會全被水電水庫淹沒掉。

這是一家偏遠的希望小學,最近國家的新教育制度,偏遠地區小學「併校」,代表很多大家有份捐贈的希望小學,已經荒廢。好聽一點是「任務完成」,難聽一點,你們的捐款,可能倒了一部分落海。

很多不可思議的巨大工程正在進行中。

大渡河大峽谷,即將消失的急流,被「國電」了
在一個大壩工地上,寫著奇怪的標語「家園舞台夢」,狗屁不通。

當地人嘗試解讀:「把我們的家園,變作他們的舞台,最後一切都是一場夢。」

好了,又要趕路。再談。

Sunday, March 17, 2013

嚴禁扮天真



(本文16/3/2013刊於《明報》)

神劇《天與地》一幕,電台主管暴躁拍門,指罵下屬,阻止直播,節目主持不顧一切狂呼:「無錯!現在大家聽到的怦怦聲,就是強權與制度下的代表!在建制下的當權者,他們最恐懼的,就是他們管治的人不聽話……」

錯,錯晒。

今時今日,強權的聲音,不會氣急敗壞,都很悅耳動聽,甚至笑容溫婉,和顏悅色,穿上筆挺西裝,衣冠楚楚,看來都是有識之士。

他們恐懼人民掌權,說普選特首要有初選篩選,「外國選舉都有篩選」,魚目混珠,意態認真又天真,自欺之餘,還奢望你信以為真,騙徒行騙的最高技巧,是天真爛漫,自己都信埋;香港記者在北京劉霞家門外採訪被打,他們苦口婆心,叫記者「敏感時刻要小心」、「入境問禁」,不批評國家機器濫權軟禁打人,還質疑記者「採訪一宗沒有新進展的事件」。

多麼熟悉的論調,也流行於不少同是權貴代理人的新聞媒體主管口中,新聞嘛,當然要新。依此邏輯,劉霞被軟禁兩年多了,無新意,不用報道;六四鎮壓廿多年了,無新進展,不用再講;國家機器向來無法無天,為何還要追問?新聞追求新鮮事,就是很多傳媒老闆善忘的理論根據,忘卻公義、忘卻監督政府。

請大家不要天真,追「新聞」當然是記者天職之一,但誰最有能力製造「新聞事件」?正是政府、公關與富貴政黨。高官出巡,講廢話也是「新聞」;周末淡靜無新聞,高官上電台電視做訪問,又成為新聞;富貴政黨做「民意調查」,目的在找藉口自說自話爭取曝光,挑假日開記者會,餵飽主流傳媒的新聞時段。權貴的聲音,巧妙地在新聞裡重複轟炸,正是當權者渴望見到的「新聞」。

權貴的代理人發現下屬不識時務,怎麼辦?也請不要天真,強權的聲音當然不會在大會上公告「我有政治任務」,一切拈花微笑,心領神會,盡在不言中。若你悟性低,堅持那些權貴們一聽會發笑的原則與理念,無所謂,強權掌握著行政資源,與升職評核的簽名。他們有的是時間,不爭朝夕,只求陰乾。

強權亦掌控財政資源,工作加倍而經費不增,輕描淡寫之間,做得你半死,自然腦痲痺,只能循既定規程,當機構裡一口小螺絲釘,一如車衣女工身心疲累,時間緊逼,無力越軌,更無力監督權貴,操控手段不著痕迹。

哪裡有壓逼,哪裡就有反抗,當權者深明籠絡人心之道,強調做實事,港人優先,繼港人港地、還有港人港奶、港人港營(貝澳營地),急市民所急,保你食住,塞你把口,有心了。但也請大家睜開眼睛,溫飽以後,人民要有尊嚴,我們要港人港台,真編輯自主;港人港特首,真正普選,不要諸多推搪扮天真,唔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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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March 15, 2013

飛越豬圈



區家麟|絢麗荒涼 (原文15/3/2013 刊於《信報》)

北京正上演大龍鳳,人大政協,一年一度開會。主流傳媒煞有介事報道委員們「議政」,提案就等如做咗嘢;人大是全世界最悠閒的議會,一年開會十二天,傳媒不會詰問:其實一年剩下的三百五十多天,尊貴的委員們在做甚麼?人大委員莊嚴地投票,也甚少主流傳媒會分析,理應監督政府的人民代表,其實有三分一是黨政幹部;最高領導人,理應是被監督對象,也絕少傳媒會質疑,他們為何會高高在上,穩坐主席台上,君臨天下?

香港傳媒常自嘲,採訪常遭官員圍困「豬圈」,指定採訪區,劃地為牢,記者動彈不得。其實,除了採訪位置的豬圈,還有思想上的豬圈。

例如,工聯會副理事長潘佩璆,評論香港記者採訪楊匡登門探望劉霞時被惡漢毆打事件,他質疑為何「傳媒去採訪一宗沒有新進展的事件」,正屬豬圈思維的充分體現,言下之意,就是任何不公平不公義之事,日復一日發生,就因為「無新進展」,記者不應理會;再加馬逢國所言,建議記者「入鄉隨俗」、「入境問禁」,把異常視作正常,把惡俗當作習俗,三省吾身,時刻問禁,把劣績扭曲成共識,正是當權者念茲在茲想做的事。

傳媒學者Daniel C. Hallin早年提出「認可爭議圈」(Sphere of Legitimate Controversy) 的概念,放諸現今中港傳媒生態,甚有啟發。一些現狀,記者與公眾會視作社會共識,不需浪費時間討論;有些事情則被視為離經叛道,傳媒盡量避免觸碰。

試想像有三個同心圓,最內一圈為「共識圈」(Sphere of Consensus),這圈內的東西屬社會的核心共識,毋須爭論,如香港的法治、自由;內地的市場經濟、和諧穩定、發展是硬道理等。在一些非常時期,例如人大開會、黨大會召開、大型國際活動如奧運亞運世博會,內地及香港主流傳媒更會自覺進入「和諧模式」,「唔好搞串個party」,如民建聯主席譚耀宗的建議,在「比較敏感時刻」時小心行事,客觀效果,就是把爭議掩藏。共識圈內的價值,傳媒視為理所當然,報道不會刻意中立平衡,甚至成為倡導者。

共識圈外一圈,就是「認可爭議」一圈,代表著平常我們在傳媒常見的社會議題,例如議會裡的政策辯論、經濟發展的方向、貧富懸殊的憂慮、撞船責任誰屬等,傳媒會報道各方意態,表現得客觀持平。

最外圍一圈,是「越軌之圈」(Sphere of Deviance),此圈之人事,被認為是禁忌;傳媒取態,若非置之不理,就是脫去平衡客觀的外衣,口誅筆伐。於內地與香港的主流傳媒中,「越軌」的政治議題,有藏獨、台獨、疆獨、港獨、法輪功、獨立教會、異見人士、黨政高層貪腐、太子黨利益、軍隊國家化等,都屬不可越雷池的「紅線」。例如,藏人自焚死亡人數已過百,但香港主流傳媒大多低調處理;新疆民族問題持續,亦欠詳細分析;每談貪污腐敗,絕大部分報道只針對低層官員。主流傳媒擅於閃避,不主動調查、不搶先報道、不聚焦分析;大家偶爾會讀到一些「越軌議題」,多屬人有我有,事後跟進,起用官方消息,裝扮自己在重要事件中沒有缺席。

三圈之界線,時有進退游移,乃傳媒、大眾情緒與權貴主導之主流價值互為塑造的角力前線。例如當權者常圖謀,把自由法治等本應毋須再爭論的核心價值,推向「認可爭議」的範疇,又把權貴感到尷尬的事項,推向「越軌之圈」;記者亦常伺機突破禁忌之紅線,把權貴企圖淡化掩藏的議題,曝光於公眾視線。何謂共識、何謂越軌,界線的爭奪,在自由與威權交叠之香港,衝突至烈。

無止境的角力,成為了香港記者的宿命。雖然主流傳媒擁抱政治任務,以禁忌自限,縮窄訊息與觀點流通的空間,尚幸香港自由氣息尚在,網絡媒體接力發聲,影響力漸增;眾多主流媒體的新聞從業員,未敢忘記天職,在夾縫中奮起,指出強權的偽善。

在強大的「圈養」氛圍中,我們要向斗膽走到劉霞家門前採訪的記者同行致敬,他們承受的,不僅是惡棍們的拳打腳踢,還有大阿哥的高科技監控,伺機暗插的秋後算帳。當內地記者早已絕迹於劉霞家門前,人大開會期間的歇斯底里維穩期,香港記者的簡單一步,需要無比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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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March 11, 2013

自由行在中大



近一兩年來,中大校園出現自由行旅客的足跡。不需奇怪,畢竟山頂的合一亭也曾獲選成為香港的另類旅遊景點。(CNN)

大學校園裡的自由行旅客很容易辨認,他們講普通話,拿著相機;他們明顯不是內地同學的家長,因為他們無人帶路,而且,他們還手持導遊書問路。

這天,在新亞碰到一對年輕情侶,他們沿小百萬大道慢行,游目四顧,操普通話,拿著單反相機。他們在錢穆圖書館門前徘徊,似乎在享受迷路的樂趣,我等冷漠無情香港人不便打擾,擦身而過。而我又實在太八卦,在人文館走廊回望這兩位遊客,看見他們在圓型廣場的牆前停步,開始對著玻璃櫃裡一張告示拍照。

拍告示,有什麼好拍的?

那面「牆」,實在不知正確稱謂,廿多年前,我們叫「大字報牆」。那些年,「大字報」已經不算多,但八九六四前後,大學四改三爭議,一些社會、校政、民主發展議題,同學們大筆一揮,貼在牆上,師生路過駐足閱讀,也是校園一景。

後來,大字報牆開始沉寂,然後,一切都規範化了。「告示版」仍在,但書院設了玻璃櫃,免紙張日曬雨淋,字體細小,玻璃反光,那條走道上,我從未見過任何人會駐足觀看櫃裡的告示。

兩位遊客,有什麼好看呢?

那位男的,還拿起相機,嘗試不同角度,要把其中一張告示照下來。

是什麼挑起了他們的興趣?

我回頭,落樓,追上前看。

八卦,真的八卦。

他們有興趣的,是這張告示。

實在沒什麼。

是有關學生參與校政的民主選舉問題。


有一種空氣,我們早已習以為常,其實,可以與人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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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塔,我來了!
馬料水價值   (天人合一亭) 

中大博群正舉辦一人一景點徵集活動,這告示,明顯是景點之一吧。

Friday, March 8, 2013

「評選」這回事



區家麟|絢麗荒涼 (原文8/3/2013 刊於《信報》)

這個年代,「評選」、「獎項」、「十大」,遍地開花,總有一個喺左近。設計界、出版界、廣告界、新聞界、演藝界、學術界,每種行業,都有號稱權威的「專業組織」搞評選搞比賽,十大好書、十大金曲、新聞評選、優質論文、傑出青年、高等華人、藝術評論、最佳行銷策略、最具創意大獎,數之不盡。

藝術發展局的藝評獎,給了狠批《低俗喜劇》的賈選凝,本文想談題外話:評一評「評選」這回事。

往日,每次有自己的作品參選、或目睹同行的大作得獎或失獎,總覺「眾望所歸」者少,「有無搞錯咁都得」者佔多;近年,每次當評判,都能近距離深深體會事物被選擇的真諦。「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簡單道理,不只應用於生命演化,也能應用於任何評選之中。

正如北極熊勝過棕熊黑熊,能在冰天雪地生存,不是因為北極熊有甚麼超凡能耐,而是棕熊黑熊無掩護色,在白雪皚皚中難以覓食;北極熊成為冰上霸主,是環境選擇了牠們的毛色。同理,各樣評選中能取得佳績的「適者」,皆屬符合「評審生態」的作品,此「生態」,關乎評判的口味、偏見與專業判斷;亦取決於評判的心情、是否有空細讀細思參賽作品;一些潛規則,亦掩藏於評審團的組織架構中,隨時令結果大跌眼鏡。

各類獎項之評審評判,多屬行業內薄有名氣者;這些「翹楚」的特徵,就係好唔得閒,時間寶貴,兼主見強烈。他們絕對有能力隨手剔走平平無奇的作品;但剩下較優秀的,如何評定金銀銅、九分與八點五分之別,細微差距,蘋果與橙比較,難以定下判準,憑幾眼印象,十數分鐘的思考,就要作決定。事後你問評審為何獨具慧眼選出某某作品,翹楚們能以專家口脗吹水三分鐘,事實上,他早已忘記了作品細節,選擇時多憑感覺,認真你就輸。

評判的感覺是甚麼,大約是這些:噢,作品突出,因為我未見過這類題材;噢,作品有新思維,因為它說了我心底話;噢,作品實在美妙,因為我一直想做。評判就是主觀,有這些原則已經不錯,藝發局藝評獎的本質,是評價一些評論,主觀加主觀,準則更虛無。

大部分評判很認真,但經常面對無奈時刻,選港姐港男,縱使美貌智慧與肌肉皆驚人,但冠軍不能從缺。擺在評審眼前的東西,儘管都差強人意,但總要選一個。挑爛橙,就不要太傷神了。評審桌上常聽到的話:「看得很累!」「夠鐘了!」「快,要決定了!」「喂,要投票了!」

評審的程序、評判的互動,當然影響賽果。大部分有信譽的主辦單位,常會面對參選作品太多的難題。筆者參加過一個國際性的紀錄片評選,評審來自五湖四海,一套紀錄片最少二十分鐘,如何在兩天內看六、七十套參選作品?解決方法,初選只看首三分鐘;三分鐘內,任何評判示意,即可「叮」走。這套程序有效率,雖然勉強說得通,但篩走了很多平淡慢熱的作品。想奪獎,明瞭評審程序,就可以「包裝」搭夠。

每個比賽,總有些弱點讓你鑽空子。曾參加一個攝影比賽評審,當初構思的獎項數目太多,評判發現根本沒有那麼多好作品,但主辦單位是半官方機構,礙於規則公布後,怕接投訴,獎項難改,結果大批次等作品入選。

又有認真的主辦機構,請來行業內不同山頭的評判,每個人的準則大異,有人愛粗糙、有人愛細膩、有人重視意念、有人重視執行,爭拗一輪,結果中間落墨,最後選了一個無人喜歡的作品。那位得獎者永遠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在如此巧合渾沌中升上枝頭。

那麼,「國際獎項」又如何?美國某影視界大獎,名堂甚響,原來獎項分數十類別,每類別設入圍獎兼金銀銅獎,可多人共享,每年加起來的獎項名單,寫滿過百頁紙。得獎者興高采烈,想購買獎座留念,才知道訂造一個盛惠二千多港元,駭然發現,這簡直是一門「產業」。

故事的教訓是,參加任何評選,只要基本工夫過關,剩下來,主要是碰運氣。愛虛名的人有福了,即管漁翁撒網,假以時日,你總會有些收穫。有心鑽營者,留意「評審生態」,參賽前,務必細讀主辦單位的理念,你會明白他們愛好甚麼;打聽誰是評判,投其所好,學其用字;可以選擇的話,參加較冷門的組別,較少人爭奪;多參加「國際」獎項,寫在履歷上的「唬嚇」作用較大。祝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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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March 6, 2013

水塔,我來了!



校園裡,每一年,看著學生的臉龐,或無懼、或忐忑,眼神發亮,憧憬著那不可知不可說兼造物弄人的未來。

每一年,圓型廣場上,舊生回校,凝視廣場上的鑄刻,曾經碰到一位舊生說,患癌剛痊癒,回來在鑄刻上找自己名字。(見《廣場.新亞》)

每一年,同學拍畢業照,說著不捨;每一年,新鮮人發瘋 dem beat,嘈到拆天,地動山搖,令人毛管直豎。

五十年,花開花落。中大山巔上的水塔,靜靜在看。


象牙塔裡的水塔,是地標,也是禁地。中大五十年,博群三月,破例開放水塔,讓學生登高。

水塔的故事,也就是中大的故事。話說,中大當年建校,馬料水荒山野嶺,一個山頭,無水無電,附近亦無配水庫;中大校舍,散落山頭各處,供水是大問題,若每幢小樓都要建泵房,所費不菲,解決方案,就是在山頂建水塔。

簡單力學原理:水儲在山頂,駁上水管,靠水壓自動把水壓送到校園各大小樓房。水塔夠高,水壓亦高,簡單的設計,五十年後今日,仍然運作,仍然是中大泉源。

水塔內部,其實平平無奇。水塔內當然滿是水管,不同顏色水管,是供水到校園不同角落的記認。

水塔頂,就是水缸所在位置,分三大缸,盛載食水、沖廁水與消防用水。建校初期,校工每天開啟水泵,從山腳泵水到水塔,足夠用一天。今時今日,生員眾多,一缸食水,大約兩小時就消耗掉,水泵基本上要長開,才能應付校園的用水需要。

往水塔頂的長梯,只有工程人員能進入。
水塔供水重地,平日嚴禁內進,新亞水塔及聯合水塔,皆長期上鎖。其中,新亞水塔側,有通風口,最接近地面一個,大概有六、七米高;有沒有發覺,最低的通風口,有鐵絲網封著。


七十年代,學生從這裡闖進水塔。

知情人士說:「學生在山上找來一大堆石頭,堆在水塔旁,砌了一個小山,就爬進了通風口。後來校方發覺不妥,就用鐵絲網封了通風口。」

高一點第二扇通風口,有整整十米高,畢直的水塔,要爬上去,是不可能了。聯合水塔,本來也有巨大通風窗,校方索性用石屎封了,只餘隙縫。

來到2013,花開季節,博群三月,明正言順登水塔。攀上山城之巔,找尋最高處的風景,一個新的角度看校園。

來吧!

(由於預計會大排長龍,登高活動只招待學生及教職員啊;又由於安全考慮,參觀人士不能登上水缸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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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群三月,哈囉中大,哈囉未來」,除了登高,當然還有系列講座,又有露天工地音樂會,活動詳情:

「今年,中大年方五十,芳華正茂,我們趁青春,結隊向前行。

博群三月,以「路」貫穿,接通昨日今日明日。路很實在 -- 山城歲月,誤了一班校巴,爬坡的路有多陡,我們知道。路亦虛無--大學數載,未來路直路彎,前途是對是錯,誰敢肯定。春意正濃,管它路短路長,趁青春,浪遊、奔馳、闖蕩!

來吧,那怕你因為挑燈夜讀通宵上網而掛上一雙熊貓眼,那管你勤上校巴疏於運動而養出一個小肚腩,20133月,約定你,哈囉人生!哈囉中大!哈囉未來!」

博群三月,講座系列:楊照、吳念真、沈祖堯。壓軸好戲:露天工地音樂會。


中大登高日:除了水塔,還有神秘的UC (遙感控制中心) 和校長的家「漢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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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博群活動:

許鞍華:功成百煉 (許鞍華的不可說


Friday, March 1, 2013

積極恐慌保平安


區家麟|絢麗荒涼 (原文1/3/2013 刊於《信報》,本文為「平安貼士」加長版)

出外遊歷,常會自陷險地,有時是因為「人一世物一世乜都試吓」、有時是自我催眠「難得機會為何不多走一步」;更多情況,乃明知路途險惡,偏向險中行。

算是浮光掠影踏過一些天涯海角,遇過泥石流、感受過高山反應、在非洲沙漠深處反車、被困懸崖不上不落、穿避彈衣防狙擊手。每次脫險,都感恩尚能呼吸;每次飛機落地安全歸來,都慶幸手腳齊整。除了因為運氣,或命不該絕,也許和本人「恐慌成狂」有關。

「積極恐慌狂」(constructive paranoia) 一語,出自戴蒙德 (Jared Diamond) 新作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的一章,作者以親身體驗,講述於新畿內亞攀山涉水考察時所感悟的「安全意識」,簡單而言,要時刻留意並規避風險,達到一個偏執、恐慌的地步。也許旁人會取笑你杞人憂天,但長遠而言,是出門在外的保命方式,平平安安回家來的有效保證。

話說有一次,戴蒙德初到新畿內亞,他聘了嚮導與挑夫,遠赴深山觀鳥,在一山脊紥營露宿;戴蒙德選擇於一棵大樹下紥營,但當地人堅持遠離大樹,因為那是一棵枯樹,可能倒下;戴蒙德當時不以為然,見到枯樹粗壯未腐爛,也無風,照樣紮營。故事沒有戲劇性發展,他安然度過幾晚,後來慢慢發現,山中露宿,常會聽到奇怪聲音,那是大樹倒下的空谷迴音;再查資料,原來當地很多原住民的意外死亡原因,排首位的,正是被倒下的大樹壓死 (其他高危因素,是爬樹時跌死、蛇蟲叮咬等)

戴蒙德粗略計算,縱使被枯樹壓死的機率很低,但當地人長年在樹林活動,長期暴露於風險中,累積起來,宿於大樹下,就成為高風險活動,意外死亡的第一位。部落社會中,原住民常會親歷險境、目睹死亡,安全意識高;故此,人在異地,入鄉隨俗,要相信傳統智慧。戴蒙德半生在「蠻荒」活動研究,以「積極恐慌」概括,首先不作無謂的冒險,例如絕不玩高危活動「笨豬跳」;旅途上要作最壞打算,預備可能出現的危險,深入熱帶雨林,接種預防疫苗、吃瘧疾預防丸,事前探路,聘資深嚮導,皆必不可少;不逞強、不貿然犯險,不輕率大意,方能駛得萬年船。

讀到「積極恐慌」一語,我心舒泰,如找到知心友,因為一直以來,本人以「恐慌」心態,以求旅途上保平安,常覺自己窩囊,太不瀟灑,有時更遭旁人投以奇異目光。

例如,上高山,必備高山症藥物,並嚴格遵從每天最多上升海拔三百米的限制 (因為見過同行人幾乎陷於昏迷);大城市,不立高樓之下 (怕高處墮物);深山峽谷,無論晴天陰天,不立峭壁之下 (因為見過泥石流這在眼前滾過);不玩笨豬跳熱氣球 (除了安全措施信不過,也因為孤寒);長途車上,有機會的話常與司機談天,免他睡覺 (試過司機睡著了,把車開了上路肩)。最重要一招:坐車要載安全帶,它曾救我小命。

多年前在非洲納米比亞沙漠深處遇上車禍,車子轉彎時,在杳無人煙的荒漠裡凌空側翻轉體三周半,定過神來,發覺手腳頭尚在,竟而半點損傷也沒有,才真正領悟安全帶神妙之處。自此以後,每次上車,扣安全帶就如呼吸一樣,自然而然,變成反射動作。

安全帶的道理很簡單,就是把你貼貼伏伏安頓在座位上,飛來橫禍時,不致於變成空中飛人直撼路旁石壆路牌燈柱,減低掉進山溝懸崖大海跌死撞死淹死的機會。不過這些道理,平日說起來,人們只覺你迂腐酸臭,惹人討厭。內地司機每看到我千方百計要從名貴坐墊裡找安全帶,總略帶鄙視眼神;小命要緊,我才不理。

有人會說,人總有一死,太「恐慌」會破壞遊興;問題在,你永不外遊,安坐家中,會有地震;漫步沙灘,也會遇上海嘯。其實「積極恐慌保平安」心態,在大城市也合用。美國人意外死亡的「殺手」,依次是車禍、酒精、槍械和做手術。小心駕駛、小心過馬路、記緊扣安全帶,老套的勸告,卻最實用。

每個獨特的旅程,都是冒險。枯樹會倒,我們不會因此避走森林,但我們可選擇不睡於樹下;無限風光在險峰,我們以身犯險,但永遠「積極恐慌」,當大步跨過,就成為最美的回憶。

祝願每位旅人,都能平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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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有關Jared Diamond新書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古人如何湊仔

有關偏向險中行:
撞毀了的他他巴。每一次獨特旅程,都是以身犯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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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帶一提,旅途上本人如何「積極恐慌」、「偏執成狂」,希望保一時平安:

財物安全,被劫被搶,失財事小,在異地失去證件或身體受傷就很麻煩。導遊書上的治安忠告,例如lonely planet說的,千萬要信;如果當地人說治安差,你就真係要好驚。

有關財物:
1. 財物證件放於貼身腰包,money belt式的,貼身,是指放於一層衣服之內,最少貼著內衣,或貼著肚皮。在治安明顯不佳的地方,我常放money belt於腰背,即係貼著底褲。一來避免腰包放在前面似肚腩,二來大賊小偷就算搜身,也不易找到。

2, 平日出外,衣袋裡放零錢及日常使費,付錢時不用掏出錢包,遭打劫時全數奉獻。

3. 小心相機、背包失竊。高危地為露天餐廳,旅館大堂等旅客最鬆懈的地方。在鬧市或擠逼巴士上,背包要放胸前攬實。

4. 財不可露眼,治安差的地方,尤其是南美、非洲、歐洲的大城市街頭,拍照時不要太招搖,動作要快。現在,中國人腰纏萬貫,是搶劫大目標。

5. 在外地,視乎實際情況,避免夜晚出街,尤其是失業率高的大城市,真的,壞人在夜晚特別壞。

有關人身安全:
1. 往三千米以上高山,嚴格遵從高山症預防守則,例如要預留時間適應高山反應,每天只可上升海拔三百米,不急步行,不做劇烈運動。

2. 據本人經驗與觀察,高山症預防藥物「紅景天」,又貴,效用不明顯。應請醫生處方用西藥 (舊藥名diamox),服用劑量可比建議劑量大減一半以上,仍然有效。

3. 峭壁以下,不宜漫步,不宜久留,尤其是落大雨之後。

4. 從來不玩高危活動,如笨豬跳、熱氣球等,一來覺得好貴,亦興趣不大,加上本身的旅行方式,已經有點危,無謂增加風險。

5. 坐車時,不要坐司機旁,最安全位置是司機背後兩三排。有選擇的話,坐巴士一定要坐新巴士,不要省這些錢。

6. 遇上安全駕駛好司機,要大力稱讚,遇上危險駕駛者,要找適當時間指出問題。小命在他們手上,不能掉以輕心。

隨手想起這些,祝平安大吉,touchw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