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November 30, 2015

小花與小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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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個字概括本屆區議會,應該是「小」。

「小花」策略早幾年由建制派開風氣之先,本小利大,開闢新戰線,呆呆的小花,明張目膽扮傀儡都夠票;這一屆,本區則有一位新晉「小鮮肉」,二十來歲,白白淨,乖乖仔的外型,穿起西裝,有點衣不稱身;三唔識七,無端端在路口巴士站,堆起笑容。

區議會選舉取勝之道,就是不談理念,沒有願景(不要告訴我「搵食緊要」是理念,落街慳幾蚊車費是願景),就算有理念的人,也要 tune down,主打地區服務。蛇齋餅粽,當然不能提供物質上的滿足,但那是關懷的鐵證;成功的區議員,每天在公共屋邨遊走,照顧阿婆阿公的生活小節,豎一個路牌、置一個花槽、替他們出頭,與政府部門糾纏。

村民生活美好,沒有甚麼需要嗎?那就天天待在屋邨中,噓寒問暖,飲茶吹水;搞搞旅行團,遊山玩水食海鮮。香港的屋邨長者與師奶,物質需要不多,真心的關懷,卻沒有人嫌多,情感的連繫,從來就是政治的主菜。

不是所有年輕參選人都稱得上「小花」與「小鮮肉」,他們還要具備一種乖孫子形象;他們有精力,早起晚睡天天握手不疲累,主力以笑容融化屋村長者;新鮮人加上美麗的臉龐,特別惹無米落鑊的傳媒關注,再加幾分宣傳效果。

今時今日,我們要求服務態度,店鋪的售貨員、食肆的侍應、剛當選的區議員,都有共通點,就是出賣自己的笑容與情感,把親和力包裝得體。

就算你如何真心誠懇,立志服務大眾,人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不容易每一刻堆起笑容。情感作為商品的一部分,有如一襲華麗外衣,亦如臉上的粉底面具,掛起笑容,隨時動員自己情緒,把情感出賣得最自然的,就是勝出的一位。

所以,我很佩服各位區議員們,這是多麼難做的一份工。

更佩服那些堅持在區議會選舉中講理念的人,他們遭軟硬夾擊,既要對抗權力中心龐大的資源與協調力,又要鬥小花小鮮肉的親和形象。

如果你是靠幕後黑手組織的全國同鄉會幫手催票、靠深圳以北的陌生人幫你助選、靠幽靈一樣的魑魅魍魎為你鎅票、靠平日服務街坊或以反佔中之名違法收集個人資料,再施「殺傷力大」「年輕貌美」的小花策略,青春嫰肉軀殼作本錢,「小花」與「小鮮肉」,你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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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文為加長版)

相關文章,如何違法收集資料︰
民意調查做不到,街頭簽名做得到
扮蟹
 

Wednesday, November 25, 2015

一個月讀書三十本


教育局長吳克儉說自己畢業後,每月堅持讀三十本書或雜誌,引起全城好奇,他讀甚麼書,如何做得到?

就算是讀雜誌,以前訂閱《經濟學人》、《國家地理》、Scientific American、再加《壹周刊》Book A Book B,縱是每本只選讀有興趣的幾篇文章,閱讀的速度,永遠追趕不上雜誌出版的速度。

真的有人一個月讀書三十本嗎?有的有的。

想起唸研究院第一堂理論課,教授說,你們要每天讀一本書,才有望寫得成論文。

初時不明白,學術書籍難哽,如何每天一本?後來,才慢慢理解。

這是一種特別的讀書方法,我懂的。

所謂博覽群書,真的只是「覽」一下,圖書館借回來,翻幾番,看看目錄,再略讀似乎有意思的章節,一目十行,再一目十頁。這樣,就有可能「一月讀書三十本」。如此讀書方法,可以有很大得着。

最大得着,就是遇上大批多餘的書、無味的章節、看不懂的段落。

世上沒有所謂人人必讀的「經典」,是否經典、是否好書,視乎讀者能力、需要、喜好、心境、年齡。如果講學術,當然是關乎研究範圍。老師可以提點,但最終要自己探索,哪一本書,哪段文字,能夠觸動你心?要你自己遇上才知道。

速讀一遍,知道哪些對自己而言是「廢」的,去蕪存菁,過濾出來的三兩本書、幾個章節與啟蒙金句,貴精不貴多,才是齋戒沐浴、焚香精讀的時候。讀學術著作如是,平日閱讀亦如是。

世上沒有那麼多「好書」,讀書是一個排除廢話的過程;有時縱使有點艱深無味,或遇上自己無興趣的東西,略翻一下,最少知道當下思潮,了解他人的旨趣;說不定會碰上運氣,開啟一道你從未接觸過的知識大門。

讀書多寡,不須量化。最少,我不敢說自己每月讀三十本書,一來沒有,二來無意義,三來,也沒有多少本書,真正從頭到尾每一粒字都認真讀完。

聽到吳局長克儉,一月讀書三十本,我才明白他為何愛好四出考察,出埠多到成為新聞人物,原來他愛好把握長途機上的空檔讀書,原來他不是出埠成癮,只是讀書成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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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文為加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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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時空旅人


Tuesday, November 17, 2015

中港大戰,講心果句有幾難?


記者:「中港大戰你支持哪一隊?」

行政長官:「很可惜去了馬尼拉之後,我們問了一下,在那裏看不到球賽。」

笑騎騎,擺明耍你(十秒對話,見有線新聞片段)。

這個人,支持中國隊不敢說,支持香港隊更不敢說,兩隊都支持,也不敢說,連希望大家打場好波都不敢說,這什麼人。

如果你希望中國隊出線,為何不理直氣壯說出來?

希望自己隊伍贏波,也是人之常情,為何不敢說出口?

你可能希望兩隊都出線,那麼為何不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才是人話,這才是比喻的較合理用法。

這個人特異之處,心裏有話不說,就選擇笑着閃躲,猶如反射動作。體育問題,球場競技,也搞得緊張兮兮,愛掩藏,滿腹計算,惟恐表錯態站錯邊,每一秒都是政治考量。

我只有一個卑微願望,下星期一凌晨,區議會選舉結果開票,不要讓這個人有機會陰陰笑。







靚女與博士



取自國力書院網頁

主持電台烽煙節目的樂趣,乃常常碰到街坊智慧,妙語連連。

有聽眾謂︰去茶樓飲茶、落街買餸,人人都叫你「靚女靚女」;現在,則「通街都係博士」,人人都有博士頭銜…

「博士」淪為與「靚女」一樣的口頭禪式虛銜,早已如是。最近蘋果日報揭發與嶺南有深厚關係的有教育機構「國力書院」,涉嫌有系統地修改文件,助人極速得博士學位,並踢爆嶺大協理副校長夏迪星懷疑剽竊而最終道歉辭職事件,才令大家驚覺,這遊戲很多人愛玩。

一如靚女整容,眼耳口鼻換過型號,這種變臉偽裝,明眼人看,得啖笑;猶如皇帝的新衣,人們不作聲,對你行注目禮,那只是關心的你的下巴何時崩塌,鼻樑幾時歪曲而已。

今時今日,學術界的博士訓練遊戲中,認真做學問的,充其量只能說是在一個極「窄」的範圍較「博」,是否真正「博學」,只能靠自家的修為。至於那些標榜極速畢業的學位交易,野雞大學的博士頭銜,只屬「博懵」的博。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能要,阿媽教的;就算是屬於自己努力爭取回來的東西,也不宜常掛在口邊。那些在非學術場合都把「博士」頭銜灌在履歷名片自我介紹中的人,非常可疑。

那家教育機構的博士學位簡介最後一句很可笑︰「哲學博士(Ph.D)是個有名望及受到社會尊崇的學術銜頭,畢業生可以在任何場合使用 博士 Dr” 的稱謂。」英文版有點不同︰‘After successful completion of the programme and obtaining a doctorate, Graduates may bear the academic title of “Dr.” before or “Ph.D.” after their names.’

好一個「博士使用指南」,連頭銜 Dr Ph.D. 的擺放位置,還未申請就教定你,這個教育機構,真的貼心。

為何這種虛銜有市場?因為,我們社會,就是偏愛選擇這種為求目的,願意出賣尊嚴,不講原則,甘願扭曲脊樑的人,他們自我催眠,感覺良好,圍爐取暖,每人一套皇帝新衣。經此一役,國力書院聲名大噪,必定大展鴻圖。

為自己加冕,套上光環,騙取認同與信任,追求虛名與實利,請先問問,是否擔當得起,是否對得住自己,是否對得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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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文為加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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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申︰讀博中,第六年)
(再利申︰讀得慢,不一定真材實料,讀得慢只代表讀得慢。)


Monday, November 16, 2015

元秋的酷刑

尊敬的蔣議員麗芸,在立法會上引述並認同「市民」意見,謂選舉投票時間太長︰

「我都收到市民投訴,時間太長喎,朝早七點半搞到夜晚十點半,直頭係酷刑。」

有市民覺得係酷刑,這是什麼市民?

蔣議員麗芸說,如此長時間,對市民、候選人、新聞傳媒人、政府工作人員、點票人員都是酷刑,應該違反了基本法28條不能對居民施行酷刑的條文。(港台

票站開放時間「長達十五小時」,市民不用排隊,投一票所花時間大概兩分鐘。

計你縮短一半票站開放時間,投一票所花時間大概還是兩分鐘。

酷刑?什麼邏輯?

記者覺得是酷刑?幾年才一次選舉,記者甘願捱更抵夜,捱最低工資,都會想目擊開票一刻,看看候選人與黨主席們喜怒哀樂崩潰面容,再說,記者都會輪班休息的。

政府工作人員覺得是酷刑?超時工作補足錢,無補水都有補假,兩級選舉,平均兩三年才一次,有幾酷?

究竟誰會覺得是酷刑?

想來想去,大概只有一兩種人︰操盤的人,和那些打幾千個電話催票的黨工,才叫痛苦,才叫酷刑。

明明一大朝早,手上鐵票,包括跳舞的大媽、飲茶的長者、蛇齋餅糉旅行團團友、一車一車栽種有道的票,都已入場一剔。操盤人知道,如果中午就停止投票,必勝無疑。

酷刑啊酷刑︰接下來那些該死的廢青開始爬起床,捱生捱死的打工仔星期日多睡一會後開始出動,愛山野逍遙的日落後開始回家……操盤人一定覺得很殘酷︰眼看入場投票的人個個不認識,勝算一點一滴下降,只覺時間過得太慢,巴不得投票時間立刻完結,票站快關門。

為了滿足阿爺的死命令,手上那些半哄半騙得來的選民電話,就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也苦了各位黨工,由朝到晚不停打,催票再催票,催埋家人的票,隔籬鄰舍姨媽姑爹的票,投票時間越長,電話就要不停繼續打,很辛苦的一天,酷刑。

願這些人的酷刑繼續,不能讓他們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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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22/11投票日,你突然收到電話催你投票,可能是因為這個︰

Tuesday, November 10, 2015

回憶裏的微光,我們會飛




看畢《哪一天我們會飛》,散場,感覺不散,心在動。

人長大了,夢想已在往日。大世界鬱悶,看不到將來,能捉緊的,只剩下回憶。那些年,蒙昧的美麗時光,成長後,才明白是甚麼一回事;往事蹤影迷茫,流走的歲月,回不去。

想不到,於我而言,電影最動人的一幕,是差不多開場的第一個紙飛機長鏡頭。紙飛機航向躺在大樹下的少女余鳯芝,她抬頭猶豫之際,食了一個大波餅,後排的觀眾「哇」一聲大叫,很久很久以後才明白……

命運不能選擇,像飛鳥悠晃,霎那微風,閃念之間,就只差那麼的一點;每個人,陰差陽錯,走向不同軌迹,也從此不再相遇。有的拍翼遠飛,有的深陷泥沼。

香港的氣息,簡單的故事,淡淡的哀愁,卻令人動容。

香港味道,不單在去與留的抉擇、不單在離棄與守護的宿命、不單在「夢想規劃書」的可笑,也在每間學校都有一位古怪的校工,每間中學都有一個後山秘密花園。

香港的氣息,也在成年余鳯芝與彭盛華的家,整齊、乾淨、一塵不染;卻無味、枯燥,一定出事。

乏味的家居,唯一生氣,就是中學時代,在學後山發現,那頭他們收養的鸚鵡猶在。

而故事裏,所有人出軌的理由都一樣︰尋找失落的初戀感覺。


黃修平與陳心遙新作《哪一天我們會飛》,沒有了《狂舞派》的熱血,回到本來如是的現實世界。夢想,未必能言傳,熱情會轉冷,闖蕩在未知當中,初衷會磨滅,理想會變質;得不到的,看似美好,也未必美好。

有點傷感,卻很真實;悲觀嗎,卻不。

離開校園,風起了,就是世故的開始,人浮於事,茫然若失之際,《哪一天我們會飛》,叫人記住初心的純真,那些年一往無前的輕狂。

香港的天空,緩緩的飛行鏡頭,這是每一個人的故事。回想從前,不一定是病態的懷緬,縱使今天活得好,夾縫裏的希望,回憶裏的微光,就是走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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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幾句︰

1.      《哪一天我們會飛》比《我的少女時代》好睇25倍,當然這同心境與性別有好大關係。
2.      《哪一天我們會飛》,五位主角中,三位新人,蘇麗珊、游學修、吳肇軒,自然流輰,導演黃修平再一次成功發掘影壇新血;林海峰有驚喜,至於楊千嬅,看得出,她很努力在演。
3.      年前,聽到陳心遙與黃修平說,準備拍新戲叫《愛的根源》,聽見個名,我好驚。
4.      最後改的名字,叫《哪一天我們會飛》,好得多,但同意史兄所講,《哪一天我們會飛》的敗筆,係果張只見楊千嬅同林海峰的電影海報,好趕客,也對幾位新人不公道。見立場新聞︰〈
5.      黃修平、陳心遙,你好嘢,你哋以後拍的任何戲,我都會入場睇。
6.      主題曲,loop了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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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文為加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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