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December 26, 2016

秘密警察的福音

(酒店防空洞監控室, Cold War Museum, Prague)
在法蘭克福轉機到布拉格,要等三小時,時間尚早,航班顯示屏中,往布拉格的班機,尚未列出登機閘口。

大夥兒在候機室流連,不知往何處走時,電話叮了一聲,谷歌提醒我:登機閘口是A38

嘿,候機室的顯示屏仍是空白一片,谷歌的神諭,是真是假?

答案一小時後揭盅,顯示屏終於列出登機閘口,正是A38

要不要感謝神?明顯地,谷歌知道我的一切,偵測到我身在何方,掃描了我的電郵,知道我坐的航班與目的地,還幫我到甚麼航班資料庫,搶先查看官方還未在候機室正式公布的資料。

這些自動化、個人化的訊息網絡,收集你的隱私資料,有若天經地義;資料自動配對,急用家所急,想用家所想,當配合得天衣無縫時,有若全知的神,無時無刻關心你、監視你,不放過你留下的任何痕迹,一切記錄無遺,你死佢都不死,永遠存檔,與天地同在。

就在我寫這篇文章的這一刻,我google search一個詞語用法時,谷歌神彈出對話盒,詳細解釋收集個人資料的原因、用途,並有一個「我同意」的按鈕。

嘿,有這麼巧合

對話盒沒有「不同意」的選擇,我可能是患有強逼症或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之類,猶疑之中還是乖乖地按了「我同意」。心裏想,谷歌大概還是信得過的,它收集的資料,大概還是零碎的。

在柏林,參觀秘密警察博物館,展出幾十年前的監聽儀器,有扮電筒的偷聽器、有放在牆壁夾板裏的偷聽器,放在隔壁房間的古惑攝影機、放在水桶夾層裏的相機。酒店地窖防空洞,藏着竊聽控制室,隨時隨地監視貴賓一舉一動。

俱往矣,今天看來,很原始,會不會太可笑。

扮電筒偷聽器, Stasi Museum, Berlin

放在隔壁房間的古惑攝影機

放在水桶夾層裏的相機

牆壁夾板裏的偷聽器
今天,假若有一位大阿哥,他掌握你所有電郵、你的行蹤、從你搜尋結果知悉你喜好與習慣,社交網絡資料中,掌握你的朋友、生活圈子、情緒,從交友app中知道你覓食習慣,從財務交易中知悉你的財政狀況,從你打車的資料知道你每天行蹤,從你在網絡上的言論與閱讀習慣,掌握你的政治取態……

當有一頭巨獸,能把這一切資料整合,而且你心甘情願奉獻;平民百姓的黑材料唾手可得,歐威爾《1984》中,秘密警察無遠弗界的監控,超額完成。

這一天,很快來到,也許已經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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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文字原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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