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April 26, 2016

老闆在胸刀在手




話說,本人長期訂閱《明報》,習慣隨身攜帶,地鐵上閱讀。這些年來,地鐵上幾乎人手一部手機,還在讀報紙的人,甚為怪相;車廂擠逼時,更不敢拿出來,免旁人白眼。

有一天,報販派錯報紙,門外留下了某報;這報章,平日已甚少讀,也就看看有何新搞作吧。地鐵車廂裏,拿出某報,未讀,已渾身不自在;原來,有種報章,你在公眾場合,眾目睽睽拿出來,會令人難堪,何止格格不入,簡直如黑洞扭曲空間,醜惡無比,破壞一個美好早晨。

嘩,我匆匆收起「某報」,在車站的回收桶讓它找到歸宿。

也許,這就叫報格。有些報章,你願意拿在手上,每天作為精神食糧;有些報章,你恥與為伍,碰也不想碰。

《明報》突然辭退執行總編輯姜國元,謂要緊縮節流;普通讀者未必知道姜國元何許人,不清楚他的江湖地位。簡單來說,現在行軍打仗,突然有人傳聖旨,謂軍糧不足,要想辦法;為省軍餉,二話不說,皇帝身邊重臣,先拿下那位受人景仰,負責衝鋒陷陣的大將軍的人頭;那是真的資源不足,還是不想見到有人衝鋒陷陣?還是要跪低,先自毀長城,除掉領軍一號人物?

一張報紙的資產,一在人才、二在信譽。如此荒誕兼手法拙劣的裁員,既殺滅人才,亦貶損聲譽,揭示了主事者的智商與胸襟︰我不在乎人才、不在乎質素、不在乎承傳、不在乎培訓、不在乎士氣。

不在乎讀者、不在乎報格。

在乎甚麼?在乎老闆、及老闆的大老闆。

有位明報前總編輯曾說︰「真理在胸筆在手,無私無畏即自由」。

今天的明報總編輯,心胸只有老闆,握在上手的,不是筆,是染血的刀。無私無畏?開口埋口老闆,順從老闆旨意,一切無所畏。

香港眾多新聞媒體,薪金不留人,加上車衣女工分工細,記者成長慢,老闆驚青,處處自我設限;有經驗有見識的,留不住,老闆也不想留住,除之而後快。想在香港找一個正常的newsroom,很奢侈。

在陰謀與陽謀間借勢,在主子的魔爪下既私亦畏。《明報》員工在報館外牆貼滿「不明不白」字句。其實,沒有甚麼不明不白,一切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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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為加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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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pril 20, 2016

裁一個人的員,就是怕你有經驗有熱誠



立場新聞製圖

你的經驗,你對新聞的熱誠,是後輩最寶貴的資源。」是《明報》記者留在姜國元桌上的感言。

輕輕的兩句話,很沉重;我看得悲從中來。

你的經驗,你對新聞的熱誠,是後輩最寶貴的資源。」

對不起,記者這一行,有一個很明顯的趨勢︰

它就是不喜歡你的經驗,記者最好像一張白紙;它就是不想你有新聞熱誠,記者最好做一個錄音機;它就是不想你成為後輩的最寶貴資源,因為怕記者「學壞」。

對於那些無經驗、無承擔、權柄倚仗於老闆的人而言;身邊一個有經驗、有熱誠、後輩信服的人,正是最危險的人。

一定又有人說,炒一個人,有甚麼大不了,老闆有權。

姜國元甚麼人?筆名安裕,明報健筆,學識淵博,他同時是明報執行編輯,同儕稱他「中流砥柱」,「精神領袖」,「靈魂人物」,主管日常運作。

像這樣的新聞從業員,有經驗、有人脈關係、有江湖地位、能感召下屬,又熟悉機構運作。這些豐厚的文化資本,理應是報館珍重的「資源」。

不,遊戲規則已經改變,當今世道,這種人要消滅,來一個天下間最荒謬的裁員︰裁一個人的員。為了顯示他不是裁一個人的員,現在只好假戲真做,找多些人陪葬。

這世道,經營報紙,不是靠做好新聞。只要你聽聽話話,主子會高興,有獨家李波訪問給你,有獨家偶遇提供,有白宮發言人消息,有廣告飼養你,有紅色商人入股。前提是,你千萬不要做好新聞,你千萬不要太認真,你千萬要收起你的熱誠。

你認真,會受到懲罰;應炒的,則雞犬升天。《明報》如是,香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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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文章,全部合用︰

Monday, April 18, 2016

總要在雨天





(本文原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

天要下雨,學生要返學。每次早上忙時間滂沱大雨,總有人罵︰雨好大,很狼狽,街頭水浸,為甚麼不升級至紅色警告?「紅雨」了,又會有人罵,警告太遲發出,學生都在路上了,怎麼辦……

這些年,雨天也許比以前多,但渠道修葺好,水浸長街肯定少了;斜坡鞏固好,災難式山泥傾瀉也絕迹多時。豪雨落下,走在街上,理應比往日安全。

雨一樣在灑,天沒有變,是人變了。不少人在投訴,怨天文台,塞車、遲到、水浸、濕腳了。

上學遲到了,如因為天雨塞車水浸,難道學校不會通融嗎?若然大雨不應上學,或要延遲出門,難道家長不可以自己做決定嗎?同學腳濕了、身濕了,難道老師會不讓學生抹乾,怪責你玩嘢嗎?

落雨、濕身,那不應是成長的一部分嗎?

雨一樣在灑,天沒有變,但技術先進了。天文台網站與應用程式,有個東西叫雷達圖,雨帶走勢與強弱,一目了然。看到雨區來勢洶洶,你可以調整出門時間,避開狂風雨;或備大傘與替換衫褲,和暴雨搏鬥,望望天、沾沾雨水,本應是生活的一部分。

而我,大雨當天,望過雷達圖,又見交通混亂,決定提早出門,改乘鐵路,一路安好順暢。管他黃雨紅雨,香港如常在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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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April 12, 2016

其實我不想再寫梁振英

然後,我看到了曾俊華的blog,不得已又想起梁振英的悲劇。

曾俊華blog,由重遇故人,談到當年父母陰差陽錯留在香港,命運不由你選擇,偶然之下,香港是我家,引伸到何謂「香港人」。寫得用心,力度恰到好處。

評一個人,有時不用看太多甚麼,就看看他找來什麼人,寫什麼blog;就看看他容得下什麼文膽,有什麼人願意為他做事。

曾俊華背後的文膽(當然他自己也有input),從真實故事說起,微言大義,就算大家未必同意是高人,最少是一位正常人;而梁振英,他的能耐是呃嬲,他的主題是一帶一路,背後的文膽,叫白宮發言人… []

又看看梁振英競選時,身邊兩位智囊的下場,一位叫張震遠,一位叫劉夢熊… []

又看他委任的平機會新任主席陳章明…[上任第一日,完]

又看看梁特首一家…[未完]

明明小菜一碟,也搞到民航處機管局航空公司保安公司全香港市民一個星期來圍住你團團轉,虛耗了多少光陰。

「我爸是特首」一事,為何機場職員破例為梁特首女兒送行李,惹起眾怒?無他,因為「特權」。

梁特首說沒有行使特權,如果這是真的,即是人人皆有權要求,以後航空公司職員多得你唔少。

你或者狡辯說,這是航空公司「酌情」處理,但甚麼情況能酌情?有何準則?若是特首千金因老爸之名而獲酌情,這不叫特權叫甚麼?

民航處現任前任高官則謂,無違規,是常有做法,若是「熟客」,航空公司可以代送行李。國家元首外交使節,有特權不出奇;但梁家三小姐,為何能享特權,就需要解釋,最少眾航空公司職員不認同,謂規矩嚴謹,從無例外;而民航處亦說不出特權人士清單,也不敢說明是否人人有權永不落空。

若非「特權」、也非「酌情」,唯一解釋,就是「施壓」,職員莫敢不從。

梁特首又說,無施壓。

女兒不是五歲小孩,更非少出門的大家閠秀,何用勞煩老父親自在電話向職員查詢?

梁特首說,電話交流沒有施壓。誰都明白,電話裏的聲音就是壓力。傳媒審查,不用直接說「你不准寫」;高官施壓,更不須表明你不服從的後果。

梁特首今朝又說,行李的處理由保安人員及航空公司人員決定,不是由他或他女兒決定。即是又係那番話︰梁特首從來無錯,所有錯都是他人的錯;若有違規,那是其他人違規。

不屑避嫌,有權盡用,絕不吝嗇,正是一葉知秋。

香港人,日日夜夜在電視,就見到一群特權階級團團轉。身家富裕,本來已能享受更多機會更好教育,政治制度傾斜,特別眷顧商人富人,有錢更能換取更多權力,然後同一群人上人,在立法會操控撥款,在小圈子有權選特首。

他們慣用特權,騎在每個人頭上;他們習以為常,自視高人一等;特權就是特權,不容抵賴。


(本文原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為加長版)



Monday, April 11, 2016

奉陪到底



(本文原刊於晴報專欄《風起幡動》,此為加長版)

如何評說本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頒了給《十年》?電影業老闆中,有人謂「政治化」、「政治綁架專業」。看看評審者是誰,原來基本上是業界各範疇的工作者一人一票,再加五十五人特選評委投票。

如果是綁架,是界內專業人士綁架了自己?有人操控?誰能操控這些愛創作的人?

若說「情緒主導專業」,那倒有幾分;拍電影是專業,但是評定電影好不好,就不能抹去主觀感覺與時代脈搏。「情緒」,就是遊戲的一部分,何謂「最佳」,從來沒有嚴謹準則。

《十年》一直受到各種有形無形的壓力,電影院落畫時,仍然一票難求,竟然無戲院肯接力;有錢不賺,罪大惡極,實屬香港奇景;國家輿論機器高調大罵,內地網站封殺不准直播。哪裡有壓逼,哪裡就有反抗;為數不少的電影人,回應正是︰奉陪到底。

香港如今的悲劇問題在,當面對一個不講道理、喜歡鬥氣的政府,你是否仍然要沉住氣、百分百專業理性循規蹈矩去回應。

從雨傘運動開始,視民意如無物;委任港大校委會主席,梁特首就偏要挑起事端;旺角「暴亂」,警方高調拘捕學民思潮林淳軒,阻人旅行、傳媒任影,無足夠證據,最後律政司要撤銷控罪,但已玩足你兩個月,警察濫捕濫告,又一堆活生生例子,毀滅警隊,就由有權唔怕濫用的政府開始;一城之首,面不紅也不慚愧,竟會第一時間撲出來宣告我管的城市有「暴亂」,惟恐彈藥不夠,抓緊每個鬥氣機會。

現在要問的問題,不是為何電影界選了《十年》作年度最佳電影,而是為何這幾年間,香港出產了《十年》而且得到廣泛共鳴,為何你的愛國愛黨教育失敗到這種地步?

權貴們不要指向別人,請先望望自己。

而梁振英返屋企湊女,只是止蝕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