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January 8, 2018

潘叔

四十年,新聞部潮起潮落,人來人往,他是中流砥柱,定海神針。

他是新聞部的傳奇,TVB第一代員工,職員證編號好像是兩位數;他在TVB工作四十年,千帆過盡,十年前退休,完整地經歷了香港電視的黃金年代。

他是我見過最敬業樂業的人。數十年,他每天風雨不改,每朝七時多精神煥發地踏進新聞部,中午也不離開崗位半步,只吃飯盒,守住電話、聯絡行家、監聽警察消防通訊,直至晚上八點,打點好翌日一切攝影隊安排才下班。沒有倦容,更沒有怨言。

常聽說,一家公司,主宰你生死的往往不是大老闆,而是部門秘書;他不是位高權重的員工,他從攝影師做起,成為新聞部「坐堂」,安排車輛與攝影隊調配,臨場應變突發新聞。反應是否迅速,調配是否合宜,全賴他一念之間,採訪主任們多忙於新聞大事而無暇兼顧調配細節,他就是採訪具體部署的指揮,哪位攝影師哪位工程哪位記者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就在他的大腦中。

還記得有個初夏的清晨,西貢有鯊魚出沒,清早只有他一人在公司,附近沒有攝影隊,他二話不說,拿起攝影機自己駕車去拍攝,竟然給他拍到鯊魚蹤影。手足們快步拍到獨家片段,他掩不住興奮神色;食了白果,他會自責、鬱鬱不歡。做新聞幾十年,他仍然聲如洪鐘,心中那團火仍在燒、流着記者的血;每天一同看新聞,他是非分明,有碗話碗,有碟話碟。

那些年,他關照「實習小朋友」,常走過來悄悄對我說「有單嘢醒你!」我就知道,這天不用呆在辦公室,有機會發揮小宇宙。

別了,潘叔!

朋友見面,早些年在婚禮,後來在榮休宴,最近,多數在病榻中、在喪禮上。只是,告別時刻,總是來得太早、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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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於明報專欄《2047夜》,此為加長版)

潘叔音容,談1972年旭龢道災難

還有些,很久以前,我敬重的前輩: